9月17日是上海財經大學百年校慶日,阿里巴巴集團CEO張勇將以校友身份返校。這之前,盛大創(chuàng)始人陳天橋剛剛邀請他回老東家,與“盛斗士”們(盛大離職員工)敘敘舊。張勇說,共同的經歷讓大家重新聚在一起,這是最寶貴的。
他正與阿里的5萬名員工創(chuàng)造另一種共同經歷,將阿里的市值帶上4000億美元,但與之同步發(fā)生的是與外界愈發(fā)密集的交互與摩擦。順豐一事剛平息,來自錘子科技投資人的質疑又裹挾著網絡情緒向這家體量愈發(fā)龐大的公司襲來。
張勇是個平靜內斂之人,但近來也多了些火氣。第一財經記者上周末赴杭州采訪了張勇,他在面對這些摩擦和今天阿里該如何看待與外界的關系時說,“阿里希望有更多朋友”,并重新定義了阿里巴巴的平臺身份究竟是什么。
阿里巴巴竭力在打造操作系統(tǒng)和云
平臺不是自由貿易市場
菜鳥順豐交火后,張勇動身飛到北京去國家郵政總局溝通。令他始料未及的是,一些與此不相干的人站出來試圖左右網絡輿論!拔铱梢怨_說,即便與順豐不做朋友,也絕不會是敵人,雙方是上下游關系!彼现苣┱f。
和7年前騰訊在網上引發(fā)的強烈反彈類似,阿里自從2014年秋天上市后,開始向越來越多的領域伸出觸角,以一種掌控更高技術的革新者身份攪動傳統(tǒng)產業(yè)。反彈與摩擦集中凸顯,只是遲早的事。
大,就意味著更高的責任要求。6月份的阿里投資者日,張勇用英文向境外投資者這樣解釋阿里,即Amazon+Google+Facebook(數(shù)據(jù)層面的形象對標)。如今站在4000億美元市值的高度,用馬云的話說,好比珠峰爬到一半的人,他又該怎么向山腳下的人重新解釋這家公司呢?
第一財經記者問張勇,阿里一直以平臺示人,以前似乎對掌控、自營等字眼避而不談,但阿里這兩年對貨的掌控更強了,盒馬鮮生更是在白紙上畫畫,是對整條供應鏈的強管控。這是否意味著在今后新零售的探索中,這種掌控力會更強?
這恰好是他近期經常在內部討論的一個核心問題,也是他思考最多的問題。英文不錯的張勇喜歡用redefine(重新定義)這個詞去設計平臺,“平臺不是自由貿易市場,需要商業(yè)規(guī)則”,別人談起平臺可能提及最多的是開放,但張勇很少提開放,他喜歡說包容與合作,認為新零售不是要干掉誰,而是創(chuàng)造新的商業(yè)模式與就業(yè)機會。
制定各方的行為規(guī)范,讓各方在互利下合作。曾經身處“十月圍城”(2011年因修改平臺招商規(guī)則引發(fā)部分淘寶商城賣家反擊)風暴眼中的張勇現(xiàn)在對規(guī)則與標準的分量看得更重。這也是如今阿里設計業(yè)務走向的出發(fā)點。
兩年來,張勇利用周末回上海喝茶的時間與侯毅(盒馬創(chuàng)始人)設計了盒馬的規(guī)則與標準,現(xiàn)在還有一些業(yè)務指標沒有達到最初設想的要求,但已經激發(fā)了一批京滬白領的新購物熱情!昂旭R未來一定會走向一個平臺!比绻哉驹谠衅脚_理念的圈子中,盒馬這種另類的商業(yè)形態(tài)很難誕生在阿里的業(yè)務矩陣里。
一位長期接近阿里的人士稱,從外部看,張勇做阿里CEO兩年來,整個公司產生了一些明顯的轉變,比如請以前在傳統(tǒng)行業(yè)的人來開拓新領域,與國際大牌的合作不斷增多,公司部門之間頻繁的橫向跨界溝通等。
CEO的壓力與樂趣
十年前的8月29日,張勇以CFO身份在盛大出完當季財報后,與陳天橋告別,第二天一早趕到杭州入職阿里巴巴。當年習慣了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工作節(jié)奏,似乎已經讓他忘了什么是勞逸結合。阿里云總裁胡曉明在杭州抓不到張勇溝通匯報,會等周末去上海找他。
張勇10年前是從沒想過做CEO的,不管是在哪家公司。財經大學的學生找工作普遍比較務實,如果不走仕途或創(chuàng)業(yè),CFO可能是學生們眼中最高的職業(yè)訴求了。但種種幸運降臨到張勇頭上,他接住了。馬云從去年開始頻繁地全球飛行,張勇留守杭州,背后也表明一種信任感。
6月份阿里投資者日的英文演講一開始,張勇面對臺下400多名投資人,在表述一個數(shù)字時稍顯停頓。逍遙子(張勇花名)的演講能力已經很出色,但站在一個英語演講氣場強大的風清揚(馬云花名)背后,偶爾也會有一絲緊張。面對整個公司,需要他突破的不止是面對公眾時的英文表達能力。
國內市場上,馬云是新零售(阿里“五新”戰(zhàn)略之一)的提出者,他依然像18年前在杭州湖畔花園公寓里面對合伙人時的天馬行空一樣,張勇要把這個想法畫出來,畫的越細,下邊執(zhí)行的人頭腦越清晰。“CEO不能只管戰(zhàn)略方向,讓手底下的團隊去創(chuàng)新!彼f。
琢磨盒馬,是張勇的興趣所在。他把這視為焦慮工作中的娛樂精神。眼下看盒馬已經很成功,但這個樣本仍面臨至少兩個隱患,一來,快速擴張帶來的品控與服務標準問題,已經顯露出一些苗頭,盒馬想基本覆蓋上海市區(qū)就要開50家店,何況全國;二則,盒馬是在白紙上畫畫,如果是向原有線下業(yè)務進行平移改造,結果會怎樣?
至少銀泰的新零售改造還沒走完。張勇說,現(xiàn)在與銀泰實現(xiàn)了會員數(shù)字化管理,但對商品的數(shù)字化還在嘗試,暫時做不到單品管理。他覺得新零售的動作還不夠快,技術與商業(yè)的結合還沒理解深入。
同樣面對新零售趨勢,比阿里動作晚了兩年的貝索斯干脆花錢買了一大片試驗田。亞馬遜137億美元并購連鎖超市Whole Foods尚未交割完成,它面對的首要問題反倒不是業(yè)務如何整合,而是怎樣融合兩家公司背后兩種文化間的巨大差異,以及人員去留問題。張勇一手打造的阿里大文娛板塊,幾乎都是通過外部并購組建,也經歷了類似的文化與人員的融合過程。
最近有人對張勇說,你們和亞馬遜遲早有一戰(zhàn)。張勇說,“什么遲早?現(xiàn)在就碰撞上了!必愃魉挂恍南脒M入東南亞,上個月試探性地在新加坡投放了亞馬遜的王牌配送服務Prime Now,但阿里已經通過控股Lazada電商占了東南亞物流的先機,并在吉隆坡得到一片地的使用權,建物流園區(qū)。
吉隆坡之前,阿里從來沒有將自身業(yè)務以線下實體的形式落地國外,但亞馬遜已輕車熟路。在印度,亞馬遜用4年時間組建了自己的物流體系和配送網絡。感到威脅的本土電商Flipkart合并Snapdeal未果后,上周以25億美元讓軟銀做了它的大股東,目的就是對抗亞馬遜,打價格戰(zhàn),拼用戶體驗。相比,阿里扶持的Paytm Mall還處于成長初期。
如果把阿里巴巴放在全球市場去看,它在國內積累了18年的成功經驗還不能讓它馬上拿到海外市場的快速通行證。面對亞馬遜等海外競爭對手,張勇覺得,不必仰視,也不應矮化,東方文化自有一套因地制宜的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