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條尋人|那些患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,走著走著就忘了回家的路

2017年09月22日11:48 來源:頭條尋人T|T

【移動通信網(wǎng)】“意識中,就是要一直往前走,突然晃過神來,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地方我不認(rèn)識了。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走到那里,然后也不知道該怎么回來!笨酌鬟記得奶奶閣益志給自己描述第一次迷路的情景,那時候,自己還一陣心酸,發(fā)誓要天天跟著她。沒想到,兩個月之后,奶奶又不見了。

在孔明心中,奶奶閣益志一直是端莊優(yōu)雅的樣子。

有人問,“照顧嬰兒時充滿了希望,照顧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是不是充滿了絕望!笨酌髡f,“人突然間消失了,沒有了,但也不是宣告死亡,那才是絕望!

在那個正值春暖花開、草長鶯飛的四月,孔明給我們打來電話,說他奶奶走丟了,希望我們頭條尋人能在湖北隨州地區(qū)發(fā)一條他奶奶走失的尋人啟事。5個月了,那條尋找80歲、患有阿爾茨海默病老太閣益志的尋人消息沒有任何進(jìn)展,老人至今也沒有被找到。

今日頭條正式啟動頭條尋人項目,是在去年的2月份。基于精準(zhǔn)的地理推送技術(shù),我們把尋人消息優(yōu)先推薦給走失者附近的今日頭條用戶,希望他們一起幫忙尋找走失者;項目成立的初衷,就是為了幫助尋找迷路走失的老人,尤其是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年人。

582天,今日頭條公益尋人項目的“年齡”,有人被我們找到了,我們歡呼雀躍;也有像閣益志這樣的老人,沒有找到,我們難免會倍感揪心。有家屬曾經(jīng)這樣給我們描述他走失的父親:“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,他的記性越來越差,他剛剛吃過什么,說過什么,廁所在哪兒,他都記不得了,還常常被門磕到。有時候看著特別清醒,結(jié)果一出門,突然就不知道家在哪兒呢!

為了引起對阿爾茨海默病的重視,1994年,國際老年癡呆協(xié)會將每年的9月21日定為“世界阿爾茨海默病日”,在中國,這種病曾經(jīng)有一個直白又暴力的名稱——老年癡呆。

據(jù)2015年全球阿爾茨海默病報告顯示,目前全球共有4680萬阿爾茨海默病患者,每年新發(fā)病例990萬,平均每3秒就有1人罹患阿爾茨海默病。中國的阿爾茨海默病患者達(dá)500萬以上,居全世界第一,全國每天因阿爾茨海默病走失的人數(shù)將近342人。

每一天,我們都在與時間賽跑。因為,對于那些走失的老人而言,時間就是他們最大的天敵,我們只想要打贏這場比賽。

19個月的時間里,我們共彈窗了23154條尋人啟事,通過我們的發(fā)布和彈窗,共成功找回了3228名走失者。我們似乎時時刻刻都在見證著別人的“生離死別”,不去親身觸摸,永遠(yuǎn)都不知道,原來,走失比死亡來得更痛苦和決絕,而重逢,有時候也是那么的五味雜陳。

1.

新疆到北京,3200多公里,坐火車要40多個小時,夏清林的老伴和女兒還是準(zhǔn)備再去一次北京,日期定在3天后,9月24日。他們說,“在北京丟的,再遠(yuǎn)的路,也要把他找回來!

去年7月底,楊振安帶著岳父夏清林、岳母和愛人一起去北京旅游。那天看完奧體之后,他們也就準(zhǔn)備坐8號線回賓館。誰也沒有想到,平常動作較為遲緩的夏清林一下子沒跟上,已經(jīng)上了地鐵的楊振安跟他打手勢,讓他站原地別動,等他們回來接,可是,等他們找回去,夏清林還是不見了。

最后一次確定夏清林的位置,是交道口派出所調(diào)出了南鑼鼓巷地鐵口附近的監(jiān)控錄像。楊振安清楚地看到,岳父從F口出,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牌,抬頭望了一眼,后來就徑直走了,直到從監(jiān)控錄像中消失,線索就這么斷了。

楊振安給我們打來電話,是在岳父走失的第三天。他希望我們能夠在北京最大范圍內(nèi)推送尋人信息!拔覀儓罅税,印了尋人啟事,找了藍(lán)天救援隊,去了救助站,把能想的辦法都想了。沒找到!

楊振安在岳父夏清林的尋人啟事中,尤其強(qiáng)調(diào),希望好心人主動與他溝通。

尋人啟事上夏清林的照片,是來北京的第一天,楊振安給他拍的,在天安門廣場。老人高挑干瘦,穿戴整潔,但目光茫然。楊振安跟岳父生活5年,也知道他的脾性:有輕微老年癡呆,生存能力強(qiáng),絕不會主動與別人說話。所以,他當(dāng)時還特地跟我們強(qiáng)調(diào),一定要提醒好心人,遇見相似者,希望主動與他溝通。

可尋人的消息已經(jīng)發(fā)布了14個月,至今,夏清林還是沒有找到。

今日頭條和民政部下屬的中民社會救助研究院聯(lián)合發(fā)布過一份走失老人的白皮書,中國每天平均有1370個老人走失。截止8月底,我們一共發(fā)布了21593條尋人啟事。根據(jù)我們對走失家庭家屬的回訪,目前尚有有7825位走失者至今尚未找到。

前兩天,我們對那些沒有找到親人的家屬做回訪,楊振安接到電話時很有些興奮,以為是岳父有線索了。后來告知無果,似乎又有些釋然,“我在北京的派出所留了老爺子的DNA,目前是沒有死亡消息的!

楊振安知道,只要不是宣告死亡,沒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。

2.

一個活生生的老人就這么突然走丟了,沒有任何預(yù)告的消失了,對于一個家庭而言,這到底意味著什么?可能,這個家庭不會支離破碎,但一定是負(fù)重前行。

楊振安給我提及過,自從岳父走丟后,丈母娘整天以淚洗面、茶飯不思,雖然已是八十的高齡,但還是整天嚷嚷著要去北京找自己的老伴。自己的工作也是一團(tuán)亂麻,睜眼閉眼都是想著怎么找到岳父。而跟岳父一切相關(guān)的事宜,因為本人不在,都無法完成。

或許,對于走失的老人而言,時間顯得更為緊迫。因為,落葉歸根。所以,當(dāng)楊振安跟我說,他寧愿岳父表現(xiàn)得不正常,也不愿他被旁人看做是“正常的”流浪人,最后客死他鄉(xiāng)。我突然意識到,尋找對他而言,就是爭分奪秒。

后來我了解到:根據(jù)21593份回訪家屬數(shù)據(jù)顯示,走失老人死亡的有757人,其中因阿爾茨海默病走失死亡的約占17.8%。因此,一旦我們接到尋找走失老人的求助電話時,我們不僅會立即行動起來,而且也會格外詢問老人的精神狀況。因為,對于阿爾茨海默病患者而言,陌生環(huán)境比忘了自己是誰更像地獄。

我們發(fā)布過的案例當(dāng)中,有一些走失的阿爾茨海默病老人,再也回不了家了。

四川夾江縣89歲的張利全在走失3天后,在附近的白廟村找到了,那里離家也就3公里的距離。老人躺在山溝溝里,可能是凍死的。

事發(fā)前兩天,夾江縣的村干部鄒某給我們打電話求助,說他們村的張利全老人走失了。他說老人患有輕微的老年癡呆,這幾年一直跟老伴一起生活,子女在外面打工。跟往常一樣,張利全那天下午出去散步,老伴還在家等他回來吃晚飯,結(jié)果就不見了。

張利全老人還有一個身份,抗美援朝的老兵。山川溝壑,或許是他曾經(jīng)馳騁的戰(zhàn)場,而如今,卻成了人生的定格。

有時候,我會想,一個阿爾茨海默病老人的世界會是什么樣子?忘記了記憶,沒有了判斷力,沒有了認(rèn)知能力,甚至視覺中沒有了焦點,一切都成了自己最陌生的樣子;看著周遭所有陌生的一切,他會害怕嗎?會感到絕望嗎?張利全老人就那樣倒在了冰冷冷的山溝里,不知道是與自己,還是與另一個自己告別。

3.

在我們接觸到的1528位走失的阿爾茨海默病老人中,像張利全一樣沒等得及親人找回就失去生命的老人還有134位。

在回訪欄里,我們不愿意看到“尚未找到”和“死亡”的字眼兒。前者,給人希望,但也給人大海撈針的絕望。后者,是冷酷的終結(jié)。我們只希望回訪欄里都是“已經(jīng)找到”。

9月19日,陜西寶雞的呂華給我們打來電話,說母親3天前,出門看戲走丟了。母親龐德芳沒有近照,我們只好讓呂華拍了她身份證的半照,看得出,老太太面目慈祥,精神也抖擻。但呂華還是一再給我們強(qiáng)調(diào),老太太患有老年癡呆,一兩個月前走失了一次,這次出門又把寫有住址的小卡片扯了,扔在家里。

呂華在朋友圈發(fā)的媽媽龐德芳走失的消息,希望好心人能夠提供線索。

那天,我們給寶雞市的部分頭條用戶推送了龐德芳走失的消息。第二天晚上,當(dāng)我打電話過去準(zhǔn)備問問老人的情況時,手機(jī)里傳來的是一陣陣汽車?yán)鹊穆曇簟?/p>

呂華圍繞著陸軍第三醫(yī)院一圈又一圈地轉(zhuǎn),因為有人跟她說,9月18日的晚上,母親在那個地方出現(xiàn)過。后來,朋友圈、QQ也發(fā)了,救助站、派出所也去了,還是沒有一丁點兒消息。

對于已近七旬的母親而言,呂華不敢有任何的壞念頭,“就是大海撈針,也要把她撈出來!

幾年前,龐德芳的記憶力就開始下降了,呂華知道,母親清醒的時候,跟沒事兒人一樣,可一旦糊涂起來,就會自言自語,走著走著,也就迷路了。但呂華從來不嫌棄,因為那是媽。

坦誠地講,我不太理解,照顧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會是怎樣的感受。但有人跟我提過,他們就是又變小的孩子,但我也碰到過眼睜睜讓老人在外面過夜的家屬。

9月13日的下午,劉燕第二次給我們發(fā)來郵件,說婆婆王芬昨天出門又走丟了,定位器顯示婆婆人在河北廊坊燕郊、大廠一帶。我們趕緊核實了信息,發(fā)布了尋人信息。后來劉燕又給大廠附近的一家有過聯(lián)系的中介公司打電話,希望他們幫忙去附近找。將近5個小時后,好心的中介員工在一個綠化帶附近發(fā)現(xiàn)了疑似老人,拿出我們頭條尋人發(fā)布的信息比對,最終才證實她就是王芬。

劉燕和丈夫賈亮從北京到廊坊時,已是當(dāng)天晚上9點,與母親分開已經(jīng)40多個小時。那時,王芬已經(jīng)無精打采,癱坐在椅子上。好心人說,他倆謝了自己,就趕緊把老人攙上車了,但感覺對于老人的走失,夫妻兩人好像習(xí)慣了一樣。

后來做回訪,問及明明知道,9月12日晚上,母親的定位器顯示在燕郊婦產(chǎn)醫(yī)院,為什么沒有開車去尋找。兒媳海燕,說得挺委屈,“夜深了,老公上晚班回來11點多了,我們給燕郊的派出所打了電話,以為會有派出所收留她的。”

4.

2013年,上海交通大學(xué)第六人民醫(yī)院老年科的陳妮與張彩華做了一項關(guān)于老年癡呆的國際研究,結(jié)果顯示,有40%的社區(qū)老年癡呆癥患者發(fā)生過走失,并需要第三方來幫助他們安全回家。在中國臺灣,約71%的輕重度老年癡呆癥患者發(fā)生過走失行為。

走失,對于每一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家屬而言,無疑是最大的隱憂。但并不是所有走失的阿爾茨海默病患者都如王芬一樣幸運。

就目前的公開數(shù)據(jù)來看,各家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類似的尋人公益項目中,只有今日頭條重點做老年人走失的信息發(fā)布,且也是目前最成功的。但即使是我們,成功率也只有16.5%。也就說,推送100個尋人啟事,能通過我們的推送成功找回來的,大約只有16個人。

孔明會定期打電話過來問我們,有沒有奶奶閣益志的消息,因為他害怕奶奶被哪個救助站收了,自己還不知道。

之前幾個月線索多,全家四五口人,滿懷希望地一個地方一個地方跑去看?勺詈缶索都被確認(rèn)過了,隨州市也被跑完了,奶奶還是沒有出來。

“可能走著走著,就忘了回家的路吧!弊罱,奶奶總是出現(xiàn)在孔明的夢里,給他做餃子,沖他笑。

5.

“我感到所有東西徹底從我的腦子里消失了,我的生活正在離我而去。但是此時此刻,我還活著。我知道,我還活著。請不要認(rèn)為我在經(jīng)受痛苦,我并不痛苦,我在努力掙扎!彪娪啊兑廊粣埯惤z》中,患有早發(fā)性阿爾茨海默病的女主愛麗絲這樣描述現(xiàn)在的自己。

有時候,我在想,失去到底意味著什么?如果太多事物是準(zhǔn)備好離我們而去,那么這樣的失去,或許并非災(zāi)難。而那些突然的消失,往往會打得我們遍體鱗傷。

而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走失,往往也是那么的悄無聲息。我們有時候會很快地找到他們,甚至不要1分鐘,但有時候我們也找不到他們。

有些東西回不去了,但我們最終希望你在哪兒,哪兒就被我們守望。

(為保護(hù)家屬隱私,文中部分人名及個人信息均已處理。如果您有閣益志、夏清林和龐德芳老人的消息,請及時給我們聯(lián)系。)

附:

頭條尋人是由今日頭條在2016年2月發(fā)起的面向全國的一個公益尋人項目。它借助互聯(lián)網(wǎng)+的精準(zhǔn)地域彈窗技術(shù),對尋人或?qū)びH信息進(jìn)行精準(zhǔn)的定向地域推送,依靠今日頭條海量用戶,幫助家屬尋找走失人員,幫助被救助管理機(jī)構(gòu)救助的疑似走失人員尋找家人。

現(xiàn)在,如果需要發(fā)布走失者信息,可以將信息發(fā)送至頭條尋人的郵箱(xunren@toutiao.com),或者發(fā)消息到微信公眾號頭條尋人和官方微博@頭條尋人。此外,還有一個最便捷的尋人信息提交入口——在今日頭條app中搜索“尋人”,在搜索結(jié)果頁中點擊“我要尋人”,即可按照提示一鍵提交尋人信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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