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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者 王云輝 陳榮
一家省級國資運營公司，進行了一筆4000萬元的股權投資，3年后退出并獲得總額7933萬元的回報，收益率高達98.33%。
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劃算的買賣。
可對于湖北省國資委下屬的宏泰國資經(jīng)營公司(下稱”宏泰”)來說，這樣的“成功案例”，卻因為一家民營公司的質疑，而變得撲朔迷離，錯綜復雜。
目前，一起官司正在湖北武漢的武昌區(qū)人民法院懸而未決。案件中，北京盛云未來科技有限公司(下稱“盛云未來”)起訴湖北省國資委，對被告在2010年6月對這起股權投資的回購退出批復提出異議，指責國資委“程序違規(guī)”、“監(jiān)管失職”，并造成了“國有資產流失”。
真相究竟怎樣？
黃書映回鄂
一切的開始，需要回到14年之前。
故事主人公叫黃書映，他的公司名為艾維通信集團有限公司(下稱“艾維通信”)。
一位北京的業(yè)內人士說，黃書映是湖北人，早年曾北漂北京，在通信江湖打拼，期間倒騰過尋呼等通信設備，也在很多電信業(yè)務領域摸爬滾打數(shù)年，但始終未能打開局面。
1998年3月，黃書映在北京成立了艾維通信的前身：北京艾維通信公司。
艾維通信官網(wǎng)資料稱，北京艾維2000年5月取得1.8GHz無線頻率及相應電信資質；2003年SARS期間為北京校園提供無線接入服務；2004年1月取得全國性呼叫中心等電信資質，開始綜合信息服務平臺建設及新一代寬帶無線網(wǎng)絡系統(tǒng)研究。這其實正是艾維通信此后多年的核心業(yè)務：與政府與機構合作，提供移動寬帶接入服務。知情人士透露，2005年以前，中國的無線寬帶接入并不普及，這些業(yè)務更接近于范本，并沒有讓黃書映獲得“上規(guī)模的”經(jīng)濟效益。
直到2005年，黃書映回鄂，轉機開始出現(xiàn)。
2005年3月，艾維通信宣布，在武漢設立集團總部，北京艾維成為新成立的艾維通信旗下子公司之一。
一位知情人士說，黃書映做出這一重要決定的原因，在于無線寬帶技術受到了湖北政府的重視與認可。該人士同時認為，黃在湖北老家的人脈，可能為他進入湖北政府視線起到了重要作用。
同年5月10日，當時的湖北省政府主要領導在香港會見黃書映，要求艾維通信將總部遷至湖北，并明確表示將對艾維通信在鄂發(fā)展給予政策、資金等各方面的支持。2005年5月，艾維通信取得湖北1.8G的無線頻率，并迅速與湖北長江航運達成合作，在長江沿岸設立無線寬帶網(wǎng)絡，提供接入服務。隨后，湖北政府將艾維通信定性為該省無線寬帶通信產業(yè)鏈的核心企業(yè)，并列為“十一五”發(fā)展規(guī)劃的五個重大專項之一。
“長江航運的成功樣本，讓艾維通信真正打開了局面，很多地方政府開始主動找上門來，與艾維通信進行類似模式的政企無線接入合作。”一位業(yè)內人士說，艾維通信自此開始快速擴張。
此后5年中，艾維通信陸續(xù)在18個省市獲得大量的專用無線頻率，以及全國性呼叫中心、因特網(wǎng)接入、互聯(lián)網(wǎng)信息服務等服務資質，并建立了以北京、上海、武漢為中心的全國性專用寬帶無線通信專網(wǎng)系統(tǒng)。
國資入局
大好形勢下，艾維通信與湖北國資的合作開始提上桌面。
2007年初，宏泰以4000萬元的價格受讓統(tǒng)和投資控股有限公司(下稱“統(tǒng)和”)持有的艾維通信3078萬元股權，占總股本的13.5%。工商注冊資料顯示，統(tǒng)和是艾維通信的絕對大股東，在宏泰入資前持有艾維通信95.5%股權。知情人士透露，統(tǒng)和實際控制人亦為黃書映，該公司也正是他運作資本、合縱產業(yè)的核心平臺。
該人士認為，黃書映引國資參股的核心目的并不是融資，而是籍此取得“國資”身份，從而在政策、市場等各個環(huán)節(jié)尋求更大的便利。
以市場準入與無線頻率為例，2007年初引入宏泰公司的國有股權后，艾維通信迅速取得集群通信業(yè)務的市場準入牌照。按照《電信條例》及相關規(guī)定，該業(yè)務比照基礎電信業(yè)務管理，從業(yè)者必須是國有控股或國有參股企業(yè)。
與此同時，無線電頻率資源也一直是通信企業(yè)的核心資產，在歐美等電信市場高度開放的國家和地區(qū)，電信運營企業(yè)往往需要花費巨額資金，以拍賣方式購買無線電頻率的使用權。
然而自2006年開始，尤其是2007至2008年之間，艾維通信在各地無償獲批了大量的無線頻率資源。知情人士表示，各級電信管理和無線電頻率管理部門之所以一路綠燈，最主要的原因，正是艾維通信的國資股權。這一身份也讓艾維通信與湖北政府的合作蜜里添油。2007年5月，湖北省政府與英特爾公司簽署“共同推進新一代寬帶無線產業(yè)發(fā)展合作備忘錄”約定，英特爾在武漢開建寬帶無線產業(yè)基地，并與艾維通信合作，建立以武漢為中心，覆蓋全國16個省市的全國運營平臺。黃書映招攬國資入局的籌碼，是上市的愿景。“黃書映對國資方面說，以現(xiàn)在的大好形勢，艾維通信必將在未來4年內成功上市�！敝槿耸客嘎�，在2010年的一份內部材料中，宏泰也表示，參股艾維通信的初衷是“經(jīng)營性收益和上市資本增值收益兩者兼得”。
盡管如此，湖北國資委與宏泰也在擔心：如果艾維通信沒能成功上市，投資的安全乃至收益又將如何保證？
最終的解決辦法，是宏泰、艾維通信與統(tǒng)和簽訂了三方協(xié)議。艾維通信承諾，在公司上市前每年按股權轉讓款的15%向宏泰支付固定收益，其中47%以現(xiàn)金當年支付，其余部分在公司上市或宏泰退出時一次性支付。如果艾維通信4年內無法上市，統(tǒng)和有義務在3個月內回購艾維通信股權，回購價格不低于股權轉讓款加上歷年收益之和的1.3倍。
這意味著，宏泰代表國資入股之后，每年都有分紅，即使艾維通信經(jīng)營有變，也可全身而退。
對這一模式，宏泰頗為自得。直到2010年5月，宏泰董事會在討論退出時，仍認為三方協(xié)議的風險控制“堪稱典型案例”，并在給湖北國資委的請示中給予了16字評語：“回報穩(wěn)定、保障充分、風險可控、執(zhí)行到位”。
但如此防范的背后，卻依然無法阻擋黃書映的自在騰挪。
利益輸送迷局
從2007年初到2010年5月，艾維通信與黃書映究竟賺了多少錢，這已經(jīng)是一筆說不清楚的糊涂賬。據(jù)艾維通信2009年4月發(fā)布的官網(wǎng)簡介稱，其時艾維通信的“現(xiàn)有資產規(guī)�！币呀�(jīng)達到20億人民幣。但在2009年的工商年檢報告中，艾維通信年末的資產總額只有12.9億，負債總額則為10.9億。有意思的是，艾維通信年末持有的貨幣資金已達2.1億，但全年銷售收入僅不足430萬。與此同時，公司的全年凈利潤則高于銷售收入，為517萬。
為什么艾維通信收入如此少，凈利潤則高于銷售收入？
原因在于，艾維通信這個“集團公司”其實只是一層殼，它的核心資產其實都裝在其他的公司之中。
工商資料顯示，艾維通信2009年末的長期投資高達7.24億，其中注明的對外投資約1.3億，包括14家地方公司以及艾維通信設備有限公司(下稱“艾維設備”)，其中13家地方公司的持股比例均為90%左右(青島艾維持股60%)，而艾維設備的持股比例則只有10%。艾維設備成立于2005年8月，由艾維通信和艾維國際控股共同組建的“中外合資公司”，注冊資金10000萬美元，投資總額12000萬美元，法人代表也是黃書映。在所有的官方和公開資料中，艾維國際控股均無任何信息，但據(jù)業(yè)內知情人士透露，該公司為黃書映控制的BVI公司(離岸公司)。
該人士同時透露，雖然黃書映一直以艾維通信的“國資”身份游走各地，但在無線通信設備租賃、購買，與設備廠商合作等關鍵環(huán)節(jié)，實際操盤一直是艾維設備在進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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