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 / 劉培 編輯 / 游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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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,張藝謀的電影《一個都不能少》大獲成功,影片講述的是代課老師魏敏芝為了不讓學生輟學,去縣城找學生的故事。
當時北京中關村有個叫黃向偉的人看了影片非常感動。黃向偉是國內最早一批接觸電腦和互聯(lián)網的人,他在中關村賣電腦時,劉強東還在蘇北的農村發(fā)奮苦讀。
黃向偉決定開車4個小時,去影片中的河北寧堡中學。他看到的現實情況和電影中呈現的幾乎一樣:貧窮落后,孩子輟學非常普遍,與京城的教育資源根本無法同日而語,兩地之間有著巨大的落差和鴻溝。
黃向偉給寧堡中學帶了禮物,一臺電腦和幾張教學光盤。為了接收這臺電腦,學校專門搞了一個捐助儀式,當地縣政府領導也參加了,站在大風揚塵的操場中,瞇著眼睛直夸黃向偉的義舉:這是他們鎮(zhèn)寧堡中學的第一臺電腦,一定視若珍寶。
現在的人很難想象,一臺電腦能給一所學校帶來如此強烈的震撼。其實1994年中國才通過一條64K的國際專線,正式接入國際互聯(lián)網,很多大城市的人都不一定接觸過電腦。不過遠在福建龍巖的王興,已經擁有了一臺個人電腦,這是他做水泥生意的父親花了7000元買的。但畢竟,王興是少數,魏敏芝才是廣大農村的大多數。
“我們的使命是讓更多的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!2000年,黃向偉創(chuàng)辦了龍之門教育。后來龍之門與北京四中合作,北京四中提供教學內容,龍之門提供互聯(lián)網技術,幫助偏遠地區(qū)的學生獲得優(yōu)質教學資源。
當然,黃向偉做遠程教育,還得感謝史玉柱。史玉柱當年與華東師范大學聯(lián)合開發(fā)一套多媒體教育軟件,雖然耗資數千萬元,但對于靠“腦黃金”發(fā)家致富的史玉柱而言還是毛毛雨。
問題出在了巨人大廈上,野心勃勃的史玉柱提出建中國第一高樓,結果資金鏈斷裂,巨人大廈成了爛尾樓,欠了一屁股債的史玉柱成了中國“首負”,整天被債主圍堵。
債務纏身的史玉柱只好把這個有54張光盤的教育軟件賣給了黃向偉,這才有了后來黃向偉與北京四中的合作。他們想把城市里優(yōu)質的教育資源,通過網絡傳送到偏遠地區(qū)。
其實,早在1998年,國務院頒布了“面向21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”,其中專門提到要實施“現代遠程教育工程”。后來又開始搞校校通工程,提出到2010年使全國90%以上獨立建制的中小學都能上網。
所以,網校在政策的帶動下成了最流行的教育項目。北京101網校是全國第一家網校,帶動了學校和外部企業(yè)合作的形式開始普及,最高峰時,全國網校高達8000多家,包括清華附中網校、北師大網校、黃岡網校等。
然而,互聯(lián)網的第一波浪潮沒有給教育帶來太多改變。當年的網校還非常初級,遠沒有現在這種直播和AI的概念。受限于網絡帶寬,老師每周把本周的重要教學知識點進行歸納總結,形成文稿,然后通過網絡進行傳輸。盡管后來也出現了視頻直播和動態(tài)板書,但當時的體驗并不好,遲遲沒有爆發(fā)。
北師大副教授余勝泉就曾公開批評過這種遠程教育:現在的網絡教育就是線下課堂的搬運、復制和粘貼,披著科技的外衣給中小學生增加負擔,不符合國家的素質教育方向。
最后余勝泉放了一句狠話:“如果我孩子上小學,一定不會上網校!
但中國家長對于教育的投入從來都是不計成本,一切能提高孩子成績的事情都是可以嘗試的,而名校的概念又非常有吸引力。畢竟,在他們的潛意識里,只需要花點錢就能享受到與北京孩子一樣的教學內容。所以一到周末,家長就排著隊給101網校交錢。黃勇曾開玩笑說,“我們的工作就是準備去收錢的。”
但是,網校的“春天”和其它互聯(lián)網行業(yè)相比,依然遲遲未到,其中面臨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,就是電腦普及率實在太低,線上學習效果不佳,導致用戶群體很少,盈利微弱。最早成立的北京101網校也只是勉強維持收支平衡。
創(chuàng)業(yè)往往就是這樣,起得早不如起得巧,有些人出發(fā)早成了先驅,但也有很多人成了先烈。網校誕生之初,類似質疑從未停止。北京101網校的黃勇解釋說,網校發(fā)展只是初級階段。在線教育只是幫助解決學生課外輔導,提高學習成績。更高階段是通過網絡技術,做傳統(tǒng)教育所做不到的。比如,個性化教育,分層次教育等。
不過,他沒想到,101網校從1996年創(chuàng)辦到現在過去了25年,網絡技術如此發(fā)達,智能手機普及后,中小學課程的遠程教育依然停留在第一階段,只是為了提高學生成績。在線教育的敗局,早在25年前就注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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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于在線教育元年的說法一直存有分歧,說得比較多的是2013年,因為在這一年在線教育的融資總額接近10億美元,而騰訊阿里這些互聯(lián)網巨頭也開始有一些動作。當時一個大背景是4G手機開始普及,移動互聯(lián)網浪潮到來,給各行各業(yè)帶來了巨大的機會。
不過,北京四中網校的黃向偉非常郁悶,“如果2013年是中國在線教育的元年,那之前那些年我在做什么呢?”
網校的浪潮基本是萌芽階段的自娛自樂,也很少資本介入。四中網校在2003年考慮過融資,黃向偉打算引入境外資本,和老虎基金、霸菱投資以及攜程創(chuàng)始人梁建章都談過,結果在融資啟動前就被四中領導攔住了,領導擔心有境外資本介入的話,會被資本左右。
直到2018年,黃向偉才拿到了A輪融資,黃向偉還忍不住感慨,“如果當時抓得住,可能會跟今天完全不一樣!比欢缒曜鼍W校的這批人都沒能掀起太大的浪花。
2011年底,好未來的張邦鑫不顧眾人反對搞網校,“你們好好做線下,我去做互聯(lián)網教育了,我在那邊等你們!
一年前,搞培訓班起家的好未來開啟了瘋狂擴張的模式,導致利潤率銳減,口碑下滑。內部意見很大,好未來干脆把“百億學而思”的奮斗目標變?yōu)椤鞍倌陮W而思”。大家原先只想賺點線下培訓的錢,不想去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。
但張邦鑫危機感很重,他覺得線下培訓班很難做大規(guī)模,線下培訓的春天,沒有人關注在線教育。他認為網校的虧損是戰(zhàn)略性虧損,未來一定會盈利!皬纳虡I(yè)戰(zhàn)略上來看,必須布局,否則,學而思可能會死在新的在線教育巨頭手里!边@種危機感伴隨了俞敏洪和張邦鑫這些教培巨頭很長時間。
當時做網課是個賠錢買賣。線下課一年學費能收一萬塊,利潤兩三千,而網課只有一千多塊,還虧損三四百,所以好未來第一年在網課上虧損了1700萬元。但張邦鑫鐵了心,他要求教室里張貼學而思網校的招生簡章,在前臺放上網校的廣告。
后來在一位集團高管孩子的生日宴上,高管們紛紛批評張邦鑫對互聯(lián)網教育過于樂觀,投入大回報少。其中一位高管還反問他,“你不是說在互聯(lián)網等我們嗎?在哪里呢?”張邦鑫坐在一旁,沉默不語,回去就發(fā)燒病了一個星期。
在互聯(lián)網教育還不成熟的年代,線下培訓業(yè)務發(fā)展得出奇的好,很多家長擠破頭就為了上學而思的名師課程,學而思的做法是讓那些名校生來教中小學生,名校生本身就是應試教育的高手,最熟悉考試那一套,自然深得家長歡心。
現在的人搶茅臺,搶片仔癀,而當年的家長為了搶學而思的課程也能擠破頭。家長們?yōu)榱四軗尩綄W而思的名額,要定好鬧鐘,就怕速度不夠快,耽誤了孩子的成績。教室后三排甚至坐滿了家長,他們一邊聽講,一邊忙著做筆記。
所以,學而思網校在前幾年沒做起來,張邦鑫的精力其實也沒多少放在網校上。不過,張邦鑫也一直不停在折騰,除了前期的網校,后來又嘗試過家教O2O的模式,包括以投資的方式入股了非常多的在線教育企業(yè)。但他后來也想明白了,“教育與打車不同,打不到車是痛點,但家長不會找不到老師,真正的名師也從來不愁學生!
真正把在線教育的鍋燒熱的,倒不是這些教培機構和互聯(lián)網巨頭,而一批又一批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涌入在線教育的風口。
教育是個大賽道,但一直以來卻沒有誕生體量非常龐大的巨頭。即便是新東方,在整個教育盤子里也沒有占到1%的市場份額,這種極其分散的特點也意味著還有非常多的機會和空間。他們滿懷期待,希望在線教育領域孕育出像電商中淘寶、京東一樣的平臺巨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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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,侯建彬給自己老板李彥宏發(fā)了一封郵件,他決定將作業(yè)幫這個項目從百度分拆。他本來想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,李彥宏找他聊了很久,讓他在內部創(chuàng)業(yè),給錢給資源。
侯建彬是百度自己培養(yǎng)的干部。2004年就以校招生的身份進入百度,成為首批產品實習生。他在百度做得最久的產品是百度空間,百度空間關閉后開始孵化百度知識團隊,后來基于百度知道的積累,做了教育問答產品作業(yè)幫。
作業(yè)幫最早是做在線問答社區(qū)。這是百度的先天優(yōu)勢,百度知道已經有了非常充分的積累。后來作業(yè)幫還因為這事起訴過猿輔導,原因是猿輔導旗下的產品爬取了百度知道的答案。
作業(yè)幫是百度孵化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還算成功的項目。想當年,Robin一度將O2O作為公司戰(zhàn)略,開始送外賣,被網友罵得狗血淋頭,結果百度外賣最終以42億元的價格賣給了餓了么。好在他極力挽留的侯建彬在教育行業(yè)穩(wěn)住了腳跟。
但丁磊卻沒能挽留住李勇。作為網易總編輯,李勇在2012年提出離職,丁磊曾極力挽留,甚至開出了“提前分拆門戶事業(yè)部,提前分發(fā)期權”的優(yōu)厚條件,但李勇不為所動,依然選擇離開。
其實,李勇也沒有特別想好要做什么,但唯一篤定的是,移動互聯(lián)網大潮已經到來,這意味著無數的機會。他雖然經歷了互聯(lián)網黃金發(fā)展的十年,但媒體人的角色更像是旁觀者,而“自己做事的成就感更高”。
這也怪不得李勇,他在網易的前同事個個都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。李學凌做了YY,唐巖做了陌陌,方三文做了雪球,每個都曾是明星項目。當然,這些人離職后跟丁磊的關系都不太好,陌陌上市時,網易還專門發(fā)了一個聲明惡心了一把唐巖,說他在職期間違背職業(yè)道德,說他被拘留了10天沒有向公司報告。
李勇目前還沒有享受到前東家的這份“禮遇”,他創(chuàng)業(yè)的第一個項目是粉筆網,只不過當時還沒有主打公考市場,而是一個教育社區(qū)。據說這是因為他4歲的兒子想學英語,但花了很久時間都沒有找到滿意的老師,他想做一個教育行業(yè)的大眾點評。
但他真正有起色的項目是猿題庫,通過后臺大數據,給用戶提供個性化的試卷。2015年,李勇推出猿輔導網課,進軍最熱門的k12在線輔導。
猿輔導的李勇和作業(yè)幫的侯建彬都是互聯(lián)網出身,之前也沒干過教育。陳向東則是完全的教育背景。
圖/視覺中國他從新東方的一個校長,一路做到了集團執(zhí)行總裁的職位,當時外界一度以為陳向東會是俞敏洪的接班人。但俞敏洪對接班人一向非常忌憚,此前是胡敏,自立門戶做了新航道,做了與新東方相同的業(yè)務,和俞敏洪的關系弄得非常微妙。所以陳向東雖然是集團執(zhí)行總裁,但能調配的資源依然受限,各地的分校校長也沒有直接向他匯報工作。
2014年初,陳向東向俞敏洪遞交了辭呈。雙方還是非常體面,陳向東談及離職原因時都歸結為自身,“自己在人生的路徑設計方面與自己的領導力并不完全匹配!碑斎,陳向東聰明的地方在于,雖然他也在教育賽道上創(chuàng)業(yè),但沒有盯著出國留學的一畝三分地,而是做了當年最火爆的教育O2O項目“跟誰學”。
陳向東的豪華教育背景,讓他在資本市場非常受歡迎。跟誰學一度創(chuàng)下過在線教育的融資紀錄,A輪就拿到了5000萬美元。陳向東在國家會議中心搞了一場非常盛大的發(fā)布會,風光無限。
跟誰學最早的定位是找好老師的O2O平臺,基本是用電商的那一套在做教育。這是當年最火爆的商業(yè)模式,全國O2O家教平臺至少達到700多家。
但這一輪的探索基本都交了學費,家教O2O死了一大片。差點把資本燒光的跟誰學一度轉型做to B業(yè)務,給教育機構提供管理系統(tǒng),后來才開始做在線直播課,回到了主流賽道。
猿輔導和作業(yè)幫前期做的拍照搜題軟件,也是當年非常熱門的教育細分賽道。拍照搜題的流量很大,但不好直接變現,很多公司都沒有堅持下去,包括學霸君、學習寶、阿凡題等,唯獨作業(yè)幫和猿輔導找到了業(yè)務延伸,把拍照搜題做成了引流工具,在線輔導才是變現目的。人們最終驚訝地發(fā)現,搞中小學的課外培訓成了絕大多數在線教育企業(yè)的歸屬。
中小學的學生數量最多而家長的需求又最為強烈。所以說,好未來比新東方成立時間晚了10年,但好未來的市值卻后來居上,很快超過了新東方。搞托福雅思聽起來就沒有搞中小學課外輔導培訓那么性感。
字節(jié)跳動是做教育最晚的一個巨頭。但它決定做教育時一度讓很多人費解,今日頭條和抖音這么賺錢,為什么要去做這么重、短時間又看不到投資回報的教育行業(yè)?而騰訊和阿里盡管也在做教育,但都不是重點投入對象,做得很輕,沒多少流量也沒賺多少錢,內部都屬于邊緣部門。
但字節(jié)現在把教育當成了第三條增長曲線,前兩個是今日頭條和抖音,如果不是TIKTOK在海外遇到麻煩,字節(jié)也不會如此火急火燎地做教育。
但字節(jié)信奉大力出奇跡。張一鳴想好了做在線教育,投入上就非常堅決,招人都是以萬為單位,而且三年內不求盈利。
一開始,字節(jié)還是自己孵化項目,做了GOGOKID,不到半年就裁員了。后來干脆發(fā)動“鈔能力”,不斷投資并購,從清北網校、極課大數據到開言英語、你拍一,字節(jié)跳動迅速鋪開攤子,教育業(yè)務的員工規(guī)模直接過萬人。
當然財力雄厚不是其全部的優(yōu)勢。因為幾乎所有的在線教育公司都在字節(jié)打廣告,這意味著他們最清楚地知道,用戶需要什么,錢往何處去。
相比于前幾次在線教育的浪潮,這一次是真正讓資本和用戶看到了行業(yè)走向成熟的希望。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成長為了獨角獸,而像字節(jié)跳動這樣的巨頭則下定決心往里投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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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期間,餐飲、航空、旅游這些行業(yè)遭受了沉重打擊,但教育是為數不多利好的領域。無論是資本還是學習人數都到達了一個頂峰。
2003年的非典解救了杭州的馬云,讓網絡購物開始深入人心。而2020年的新冠肺炎則是徹底激發(fā)了在線教育的需求。家長們?yōu)榱四茏屛伨蛹依锏暮⒆由蠈W,開始大規(guī)模接入網課,老師和學生都開始被迫接受這種教學形式。聯(lián)想、華為的電腦、平板和手機甚至一度賣斷貨。
在線教育企業(yè)的融資一輪接著一輪。猿輔導和作業(yè)幫作為K12領域的明星項目,拿錢拿到手軟,前一輪的錢還沒花錢,后一輪的投資人就擠破腦袋要參與進來。
資本歷來愛抱團,從團購到打車到共享單車,每一輪的燒錢大戰(zhàn)背后,資本都功不可沒。整個2020年,猿輔導一家拿了35億美元投資,作業(yè)幫拿了23.5億美元。面子不夠大,名聲不夠響亮的資本機構,有錢都拿不到投資份額。
融資容易的同時,燒錢也變得瘋狂。2020年前三季度,光猿輔導就燒掉了70億元。僅去年暑假,在線教育行業(yè)的廣告投入就超過45億元。分眾傳媒江南春和字節(jié)跳動張一鳴躲在被窩里都能笑出聲來,分眾掌控了線下的電梯流量,而字節(jié)則是線上信息流廣告的受益者。行業(yè)打得越歡,流量方就賺得越盆滿缽滿。
但作業(yè)幫、猿輔導、高途課堂和清北網校同時干了一件缺心眼的事。他們投放的廣告里,出現了同一個老太太:她在猿輔導的廣告里是教了一輩子的數學老師,在高途課堂是教了40年的英語老師,在清北網校是專家。人生如戲,全靠演技。
圖/視覺中國上一次出現這種翻車情況還是老中醫(yī)劉洪濱,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扮演著多重角色,從苗醫(yī)傳承人、北大教授到著名老中醫(yī),攻占了各大省級衛(wèi)視,瘋狂賣藥。
這也怪不得別人,都是融資以億計算的公司,就沒人愿意多請幾個老太太,結果發(fā)現所有人的廣告用的都是同一個人。后來,猿輔導和作業(yè)幫都因為虛假宣傳被罰了250萬元。
本以為花錢能消災,但政策上的變化成了整個行業(yè)的黑天鵝。
2021年1月,人民日報發(fā)文批評在線教育的逐末棄本,為追求融資規(guī)模,背離教育的初衷。整個教培行業(yè)和在線教育平臺都變得人心惶惶。雖然疫情緩解了,但很多教培機構也沒能復課。央視和各大信息流平臺也停止了在線教育廣告的投放,往年的暑期大戰(zhàn)沒能如約而至,大家都在等待教培行業(yè)監(jiān)管細則的落地。教育部專門成立了校外教育培訓監(jiān)管司。
在線教育發(fā)展了一二十年,大家發(fā)現到頭來并沒有像大佬們說的那樣——讓教育更加公平,讓偏遠的家庭享受到優(yōu)質教育,反而讓家長和學生變得更加焦慮和功利。
盡管股價縮水了近九成,但跟誰學跑得快,疫情前就在納斯達克敲鐘了。猿輔導和作業(yè)幫都處在上市前的沖刺階段,政策壓頂之下,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。
尷尬的還有字節(jié)跳動。去年一次記者會,大力教育負責人陳林被問到為什么大力教育投入這么大,但沒砸出什么水花。原本就不善表達的陳林感覺委屈,說字節(jié)真正做教育也不過一兩年時間。言下之意,這么短的時間,能做成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。
但如今,大力教育投入這么大,招了數萬人準備大展身手時,就迎來了整個行業(yè)的重大打擊。盡管字節(jié)跳動布局的賽道很廣,但其著重發(fā)展的呱呱龍和清北網校都存在著政策打壓的風險。此前堅稱不裁員的大力教育,不得不暫停對清北網校中小學直播大班課的投入。
《喬布斯傳》中描述過這么一個場景:比爾蓋茨曾到喬布斯家中探望,喬布斯問比爾蓋茨,“為什么計算機改變了幾乎所有領域,卻唯獨對學校教育的影響小得令人吃驚?”
比爾蓋茨沒能給“喬布斯之問”一個合理的答案。而我們一度以為在線教育的發(fā)展,會讓技術在教育行業(yè)扮演著顛覆性的角色。結果發(fā)現,資本的狂轟濫炸,讓各企業(yè)更加關注的是增長速度和資本的高額回報。
北京四中的前校長劉長銘曾說:“教育是一個緩慢而優(yōu)雅的過程”,但現在的情況是,在線教育公司既不緩慢,也不優(yōu)雅。
其實,無論是2000年前后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的網校,還是2013年前后的在線教育元年,抑或是疫情之下的在線教育大爆發(fā),幾乎每一位從業(yè)者都曾說過要讓技術將優(yōu)質的教育資源普及更多的人,每個初心都如此的情懷滿滿。然而在資本的加持下,一切卻變得如此的功利和內卷。